玉在我国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从旧石器时代的玉石混用,到新石器时代的精美玉器,人们对玉的审美意识在逐步提升,当时人们将玉转化为神物而顶礼膜拜。到春秋战国时期,玉器的观赏功能被人们重视,其审美价值渐渐掩盖了社会价值。汉代以后,玉的功能主要以观赏为主。在如此漫长的玉文化演变中,人们用玉比拟一切走到了极致的“美”。玉成为财富、美德、学识、容貌、信义等美好事物的比拟物。玉所折射出的丰富文化内涵,我们能够从语言中得以证实。
在《汉语大词典》里以玉为词根的词和词组就多达1268个。汉语词汇里面的同根词恐怕没有哪一个能够与之相比了。在如此浩大的玉词语中与女性相关的词语又居多数,约占总数的十分之一。为什么人们在描写女性的时候特别喜欢用玉作为比拟物呢?这中间反映出人们怎样的审美心理?玉与女性之美又有着什么样的渊源关系呢?本文试从文化的角度入手加以剖析。
(一)丽华秀玉色,汉女娇朱颜
“丽华秀玉色,汉女娇朱颜”,这句诗是李白《南都行》中的佳句,此处用“玉色”比喻女子貌美。用“玉”象征美貌的用例,早在《诗经•国风》中就有记载:“彼其之子,美如玉,殊异乎公族”,“白纯束,有女如玉”等。以《诗经》为契机,人们沿用以玉比美的传统,创造出一大批词汇。这些词语产生在不同的时代,反映出了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影响力。笔者试从有记载“玉”的书证起算,剖析“以玉比貌”在各个朝代的用例及所蕴涵的文化意义。
战国时期楚国宋玉在《笛赋》中曰:“赤颜臻,玉貌起,吟《清商》,追流徵”。《吕氏春秋•贵直》中记载:“惠公即位二年,淫色暴慢,身好玉女”。这里的“玉貌”、“玉女”都用借代的手法,代称美貌的女子。晋代王嘉《拾遗记•后汉》中也有类似记载:“灵帝乘船以游漾,使宫人乘之,选玉色轻体者,以执篙戟,摇漾於渠中”。从这些史料中可看出,用“玉”代指的绝代佳人,似乎毫无尊严和人格而言,处于一种被欣赏、把玩的附庸地位。
当然,也有单纯用“玉”形容女子貌美的诗句。晋代的陆机就有:“玉容谁得顾,倾城在一弹”的绝妙佳句。“长眉横玉脸,皓腕卷轻纱”是南朝梁代丘迟的诗句。诗仙李白也有“玉面耶溪女,青蛾红粉妆”的佳句。这里的“玉容”、“玉脸”、“玉面”都是形容女子仪态万千,貌美如玉。
到了唐宋时期,形容女子像玉一样美好的词语大量出现。如:“玉人”、“玉仙”、“玉姝”、“玉童”、“玉润”、“玉颊”、“玉蛾”、“玉奴”、“玉芙蓉”、“玉儿”、“玉真”、“玉京人”。这些丰富的词语大多产生于文人墨客的笔下,从这些描写女子容貌的诗词中,可感受到古代的一种审美倾向。古人辨玉的标准,在陈性《玉纪》中概括为“体如凝脂,精光内蕴,质厚温润,声音洪亮。”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内敛含蓄,温文尔雅,刚柔一体的女子方达到至美的境界。这样,玉与女性在审美实质,审美方向上形神相合。语言经过长久的积淀,充分的反映了这种思维。
到了元明清时期,出现在戏曲中以玉比貌的词语也不少。如:元朝张鸣善的“雾鬓云鬟,楚宫腰素妆打扮,恰便是玉天仙谪降人间”中的“玉天仙”;班惟志套曲中的“是谁家玉卿?只恁般可憎,唤的人一枕蝴蝶梦儿醒”里的“玉卿”;王仲元套曲中的“把一固玉臂蝉娟,闪在瑶台月底”中的“玉臂蝉娟”;还有“玉娉婷”、“玉靥”、“玉 盂”、“玉簪”都指女子貌美。为什么有这么多以玉为词根的词来指美女呢?这与玉在中国社会的审美地位和文化地位相关。在长久的历史时期内,人们在逐步地对玉的审美变化中,似乎能够悟出一种时代风尚、一种民族习惯、一种社会心理、一种集团气质。玉作为一种丰富的文化载体,不仅体现了人们外在的行为规范和一些典章制度,还进一步渗透到人们的内心深处,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审美模式。正如清朝俞樾在《群经平议•尔雅二》中所言:“古人之间,凡甚美者则以玉言之。《尚书》之‘玉食’,《礼记》之‘玉女’,《仪礼》之‘玉锦’,皆是也。”“以玉比貌”是众多玉文化中的一个重要分支,辜鸿名曾指出:“一个民族中的女姓正是该民族的文明之花,是该文明国家的国家之花。”
中国人对美女的认同或期望,是温文而雅,轻柔悠然,内敛含蓄。如《世说新语•贤嫒》中形容两位女子之美:“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而玉质之坚洁,玉色之温润,真玉之难求,美玉之赏心悦目,这种审美心理和审美享受,与美貌女子带给人们的心理美感相得益彰。在这种审美的趋同下,产生了丰富的以玉比拟女子美貌的词语。这是我们从事物的积极方面入手去看待问题。而实质上中国古代社会里女性的处境告知人们如此多的带有玉的词用在女性身上,也许反映的恰是传统文化的消极--从玉词语看中国的女性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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