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书法家朋友送我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很粗糙,乍一看样子不怎么好看,但是有些令人新奇的特别之处。这块糙石就像是一块方不方、正不正的破瓦片,颜色灰不灰、黄不黄的,四缘尖锐,遍身布满斑斑点点的疤痕,正中间偏偏又有一个圆润、细腻的半个鸡蛋大的凹坑。更可喜的是,在这块粗陋的石块上,竟然还星星点点地镶嵌着三四粒翠玉,大的若黄豆,小的似松仁儿,有的翠绿,有的莹白,个个温润而又明澈。有了这几粒翠玉的点缀,丑陋的石块立马变得生动了起来,甚至还有了几分妩媚。想不到,粗糙与细腻、尖锐与柔和、干燥与温润就这么既对立又统一地组合在了一起,不可思议地杂糅成了一体,透出几分让人出其不意、捉摸不透的可爱。 朋友说这是一块戈壁石。看它的这般模样,想必在漫漫的岁月长河里饱受了风吹日晒,在荒漠的飞沙走石中历经了无数次雨打沙磨,慢慢才琢就了这样伤痕累累却又坚韧、内敛的筋骨。 对石头我并不陌生,小时候老家盖房、砌墙没少用过石头,石磨、石碾子也曾是农家岁月的见证,还有河底的鹅卵石、修路的铺路石等,在我们的生活中,石头真是太普通、太常见了。至于石头中的奇珍异品,我见过色彩斑斓的南京雨花石,见过温滑圆润的玛瑙石,也见过经过匠人精雕细琢的千姿百态的工艺石品。可是,像这样简朴、沧桑、粗陋却又藏珠嵌玉、浑然天成的戈壁石,在此之前还不曾见过。 我把这块戈壁石郑重其事地摆在我的办公桌上。闲暇之际,我常会静静地凝视着它,或拿在手上把玩、摩挲一会儿。虽然它并不怎么好看,也没有多么珍贵,但我却越来越觉得这块糙石别有深长的意味。记得上中学时,曾读过作家贾平凹写的一篇散文,名叫《丑石》,里边有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当时不太懂,内心里还好几次讥笑过这位大作家是在说胡话、梦话。岂不知,这里边当真有一种辩证的哲学玄机呢! 天天瞅着案头上的这块糙石,我也慢慢地悟透了贾平凹的话。 其实,别看石头不会说话,每一块都是漂泊在大自然中的精灵呢!它们或是石匠从巨石上砍凿下来的,或是狂风从浩瀚的戈壁、大漠中席卷出来的,或是流水从山谷中或从沙滩上冲下来的。它们有的被我们偶然挖出来,或者与我们在某个地方某个时辰不期而遇,被我们宝贝似的带回了家中,恭恭敬敬地摆放在博古架或者案头上,这其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 糙石无言,宠辱不惊。无言是另一种别致的诉说;宠辱不惊则更是一种率意随心的高格风度。--糙石无言 (责任编辑:老山玉器) |